张一鸣挨骂的第45天

郭一璞 2020-09-15 18:25:59 来源：量子位

郭一璞 发自 凹非寺
对撞派 出品 | 公众号 ai7gua

45天了。

距离张一鸣因为TikTok风波，一夜之间被千夫所指，已经过去了1000多个小时。

现在俎上鱼肉TikTok，命运已经接近尘埃落定了——牵起甲骨文的手，以“云上加州”的姿态，退到一个峡谷地带继续求生。这个方案里，抖音海外版也没有被卖给微软，也没有关停硬刚。

但争论没有结束。

在美国人民眼里，讨论的焦点在于川普和甲骨文的PY交易，人们觉得交易充满了“腐败气息”，川普在滥用自己的权力来给甲骨文以好处，而甲骨文并不是一家擅长做TikTok这类大众软件的公司，TikTok迟早会毁在甲骨文手里。

而在中国的社交网络里，尽管在对张一鸣这个人的看法上，虽然依然有人觉得他“精美”，但国内的主流舆论已经变成了讨论事件走向，和大国博弈中企业的命运抉择。

狠狠唾弃张一鸣的人，已经不多了。

6万字节人的低头时刻

45天之前，不仅张一鸣本鸣，整个字节跳动都在危急之中。

“一些大厂员工啊，小人得志，天天就以为自己公司最好，瞧不起字节。”

阿乐前不久从另一家国内互联网巨头大厂跳槽到字节，危机时刻，发现朋友圈的前同事们变得阴阳怪气。

在前公司的时候，阿乐就觉得这些同事有些自高自大。如今跳出来，在字节跳动全网挨骂的当下，前同事们的冷嘲热讽来的更猛烈了。

他关掉朋友圈，放下手机，喝了一口咖啡淡定的说：

“都是打工的，何必呢。”

虽然是一名字节员工，但阿乐很清楚自己的地位。他并不在TikTok部门工作，TikTok卖不卖与他并没有利益强相关，只是处在尴尬地位的他，面对前同事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人情冷暖。

比阿乐更年轻的小天在这场危机中也对公司有些失望了。

字节二进宫的小天觉得这家公司的氛围特别好，像学校一样，认真，踏实，注重用户体验，福利待遇也好。

但老板在TikTok事件中的表现，一度让他有些失望。

“张一鸣把自己定义为火星人，而不是中国人。”骂声最大的时候，小天也觉得像吃了苍蝇。张一鸣把字节当做一家国际企业，这让小天打心底里觉得别扭，甚至有一种想把字节从自己的未来职业规划中拉黑的冲动。

这家巨头的6万员工，无数个阿乐和小天，在川普的倒计时里五味杂陈。

有人把心疼公司写在脸上，发在朋友圈里；

也有人暗地里对老板张一鸣有所不满，觉得网友们骂得对；

还有人什么也不说，只想着能不能涨点薪水，买房成家、衣食住行才是刚需。

“我现在更关心调薪”

阿乐的岗位属于字节研发体系，已经成为了团队leader的他，对TikTok事件颇有一些无奈。

在他看来，TikTok被美国盯上，字节跳动公司颇有一丝搬石砸脚的意味。

“字节之前为了融入美国，做了太多的妥协；现在人家要搞你，你怎么反抗？”

他认为字节跳动的美国公司高层中，太多人都和川普一样是共和党人，其中不少人帮助字节在美国做一些合规操作，薪水高但没有忠诚度：

“这帮人本身就为了赚你钱而已，没什么道德。”

这一系列操作让字节十分被动：

如果退出美国，TikTok被禁，员工跳去其他互联网公司做一个纯粹美国版的类似产品，吸纳用户，也就没有字节什么事儿了。

而高薪养出的字节美国公司，已经几乎完全就是独立的一家美国公司，从财务到管理完全分离。

这似乎也印证着后来的高层换血。

不过身处国内的阿乐倒是看得通透：

“自己什么日子，替张一鸣操什么心。”

或许这也是高速扩张中的字节，内部军心的真实写照。

阿乐总结了身边同事对TikTok事件的三种表态：

一小部分同事，心疼公司，与字节共进退；

绝大多数同事依旧打自己的工，赚自己的钱，只是吃瓜群众；

还有极个别的同事一直在吐槽公司，吐槽公司的管理制度、薪酬制度、公司文化和大公司病。

“没有人关心公司是不是软弱，大家更关心调薪。”

毕竟，字节跳动近几年的飞速发展，中国互联网圈有目共睹。也是因为扩张太快，阿乐认为字节的管理并没有达到国内其他几家巨头的水平，“没那么多同心的人”。

他还透露，字节内网「头条圈」里，事关TikTok的帖子也并不多：

“头条圈里十条里有一条说（TikTok）这个事情都不得了。大家都在讨论涨薪、餐厅吃出虫子、吐槽领导、抱怨家里催婚、还有讨论女朋友给戴绿帽子的……这些才是话题主流。”

阿乐自己也一样，他计划如果再不调薪，就离开字节。

如今留在字节的意义，对他来说或许只是多攒几年钱吧。

“Tiktok发展好了，对没期权的员工来说毫无影响；Tiktok玩完了，说不定国内业务反而更被重视。”

显然，字节跳动的HR部门也意识到了这种风向，本月初为整个公司多发了半个月的薪水。

“人红是非多”

正如阿乐所说，大部分字节的同事心态更“佛”一些。

或许是字节公司内部有相关的管理规定，业务部门的女生菲菲并没有多讲，面对全网来势汹汹的骂名，菲菲“佛了”：

“中国现在的舆论，太民粹主义了。无论公司怎么做都会被骂。”

职能部门的于朵朵同样不太在意这些骂声和讨论，“人红是非多，没必要理会这些唱衰的声音。”

但与菲菲的淡定坦然不同，于朵朵经历了这次危机后反而对字节有了更高的认同：

“美国感受到了我们的威胁，才会来打击我们的业务。他们要拿TikTok开刀，大家反而会觉得这是中国很厉害的产品。你想，假如中国要收购一家美国公司，那肯定不会去收购一家默默无名的公司，肯定会选择有代表性的微软、Facebook之类的。”

这让人想到一个段子，某企业招标，要求“美国实体清单中的企业优先”。

美国认证，实力强大，川普的眼光，是我战斗过的勋章。

在于朵朵看来，川普对TikTok的威胁反而对公司团队有试金石的作用：

“互联网公司嘛，年轻人比较多，大家都比较热血，八九成的同事都是积极为公司加油的，只有少部分人会觉得悲观。”

事态最严峻的时候，不少同事纷纷在转发声援TikTok的内容，有小声比比的《张一鸣跪的太快了？》，也有郭杰瑞的《特朗普要制裁TikTok！街访美国用户怎么看？》

或许这也是不少头条员工流露出来的真实想法。

不过现在，45天之后，风波终于趋于平息。

据报道，TikTok相关负责人回应现在的交易方案时说：“相信可以解决美国政府的安全顾虑。”

张一鸣也许可以松一口气了。